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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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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怎麽會有這麽變態的事情,殺掉對方,吃掉對方……呃,惡心死了,武器也臟了,可惡。

幽篁一臉嫌棄地看著蕈,然後決定還是眼不見為凈,找水源去沖洗自己的武器。

而蕈習以為常地揩去嘴角的汁液,“只有吞噬才能變強,這不是理所應當的嗎?你遲早也會像我一樣,這片森林裏大有力量足夠強的,現在的你能夠靠你的長槍,你的能力。但是,不夠的。”

她微微笑著,語氣篤定:“遲早你也會像我一樣。”

才不會,幽篁在內心反駁,鐘離之前說會來接她的,只要她再等等就好了,她會離開這個鬼地方的。

雖然蕈說這裏是蟲之魔神的領地,他們都是被丟進來的玩具,自相殘殺相互吞噬,最終只有蟲之魔神玩膩了,結束這個游戲,其中唯一的勝者才能走出來,然後面對未知的結局,可能是無法逃脫的死亡,可能是奔赴光明的自由。

她還記得陷入沈睡前鐘離摸著她的腦袋,神色難得溫和,“等你醒來,我會去接你的。”

“我睜眼看到的第一個會是你嗎?”她不安地拉住他的手,惶惶問道。

那個時候,鐘離沒有回答。

幽篁捏緊了手裏的長槍,只是一遍一遍地告訴自己,鐘離會來找她的,雖然水面被雨滴打碎了平靜,雨越下越大,她怎麽擦都擦不凈,反而視線都模糊不清。

蕈從背後抱住她,一股異樣的香氣環繞著她,幽篁看到水潭倒映著的她笑彎了的眼睛,“與其一直想著你的鐘離,倒不如來想想我,可要珍惜眼前人呀。”

她驟然睜開眼睛坐起身來,周圍一片寂靜,好像是在雪山,呼吸間都帶著冰雪清冷的氣味,冰涼的空氣進入大腦,刺得人頭腦一震,立刻清醒起來。

哪來的雪山,她不是在樹林裏嗎。

幽篁看了看周圍,是一個非常簡陋的帳篷,布置得並不算很精致,但是摞在床邊厚厚的一摞書,不遠處擺放的奇怪的道具或是別的她認不出來的東西,包括一塵不染的環境,無不體現出這裏是有人居住的,而且這個人非常講究。

她掀開被子準備下床,但渾身力氣像是被抽幹了一樣,雙腿根本支撐不住,重重摔倒在了地上,她手壓在胸前,感受不到心臟的起伏,但是卻有一種被生生撕開挖走一塊的感覺,痛得她身體劇烈地發抖,額頭上不覺沁出汗珠,屬於心臟的地方變成了空洞,那空虛之處似乎在呼喚著什麽,過於強烈的渴望令她頭暈目眩,她擡頭向那個方向看去。

不遠處的腳步聲突然停下,隨後又變得急了些,有人掀開簾子,她望入一雙色彩奇異的眼睛,世界突然安靜下來。

對方禮貌地朝她微微一笑,“你醒了?”

幽篁空洞的心被補全了,她一動不動地看著他,對方一步步靠近,直到走到她身前,他彎腰把她扶回到床上,“你的傷口還疼嗎?”

幽篁下意識地握住了他的手防止他抽離,肌膚相互貼合,都是冰涼的溫度,卻讓她有一種奇異的滿足感,讓她幾乎沈溺其中。

就好像他們本就應該是一體的。

……

她突然清醒過來,甩開他的手,警惕地往後退,“你是誰?!”

他一定有問題,她從來沒有對鐘離之外的人有過任何陌生之外的想法,更別提這種過於親密的欲望。

“又不認識我了嗎?”對方神色不變,很輕很輕地嘆了口氣,“該說是好久不見,還是初次見面呢。”

他彎下腰頗有風度地行禮,“再次跟你自我介紹,我叫阿貝多,蒙德城西風騎士團首席煉金術師兼任調查小隊隊長。”

有些熟悉……但她很確認自己不認識這個人,和願意與人類交流的鐘離不同,即便是跟著他的幾百年間拜訪過無數人類的部落以及鐘離自己的歸屬地,她與人類說話的次數也屈指可數。

“蒙德是哪裏,西風騎士團?什麽東西?”幽篁更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她身體緊繃著,可不知道為什麽用不上力氣,面對陌生的人,她更加憂慮起來,像是剛醒來那一陣,如果這個人想要殺了她,她根本沒有回擊的能力。

“你在害怕我嗎?”阿貝多有些疑惑,他朝幽篁伸出手,“放心,我不會傷害你。”

他說得那麽誠懇,以至於幽篁又開始想是不是自己太多疑,在森林的經歷讓她不敢相信蕈以外的任何人,可這裏明顯不是森林,她又感覺不到危險的氣息。

幽篁盯著那只手,阿貝多耐心地等待著她思考,終於等到幽篁猶猶豫豫地問,“那我怎麽在這裏啊……還有,蒙德是哪裏,什麽西風騎士團?”

問了半天,她才想起來,對方都已經自我介紹了,“我叫幽篁。”

“我知道了。”阿貝多笑起來,“幽篁。”

雖然她還是不肯接觸阿貝多,但是看上去至少放下戒心了。

據阿貝多說,他是在寫生的時候看到她倒在了血泊之中,便把她帶了回來,順便幫她包紮了傷口。

“那我的衣服也是你換的嗎?”幽篁問,她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大了很多的衣服,看起來有點奇怪的樣式,她從來沒有看到人類穿過,衣服底下能感覺到包紮的繃帶,胳膊上腿上腹部全都是,她有些不適應地扒下手上的繃帶,繃帶下肌膚平整光滑,沒有絲毫受傷的痕跡,而繃帶上卻還血跡斑斑。

“已經愈合了嗎,看來是我多事了。”阿貝多自然也看到了,他並沒有什麽驚異的情緒,“抱歉,衣服是我換的。雪山上沒有別人了,褲子對你來說不合適,而且你的衣服因為太破,沒辦法修補,我已經盡力幫忙洗幹凈了。”

幽篁記得鐘離好像說過不要隨便讓別人看光,但這種事好像也沒辦法。

“就這樣吧,”她有些不習慣地扯了扯襯衫,是沒穿過的類型,領口有些大,下身空蕩蕩的,怎麽想怎麽覺得奇怪,“那個,嗯……你有看到我的木牌嗎,就是掛在腰間的一個竹木做的牌子。”

那是她在聽說了人類部落有相互交換定情信物的習俗後纏著鐘離親自幫她刻上了自己的名字烤制而成的,然後她歡歡喜喜掛在腰間,再也沒摘下來過,上面附了鐘離的力量,之前差點被殺掉的時候那個結界大概就是這個木牌爆發出來的力量。

當然她也給鐘離做了一個,就是沒有鐘離做的那麽好看,但幽篁還是堅持著讓鐘離掛到了腰間。

定情信物就是要一人一半嘛!

“是這個嗎?”阿貝多從一旁的桌子上拿起來一個東西遞過來,幽篁眼前一亮,急忙接過來,才入手她就覺得不對勁,她睜大了眼睛,“怎麽變成這樣了?!”

“怎麽了?”

幽篁困惑地看向他,“有好重的血氣,而且好多地方裂了……”

哪怕在森林的時候。她都把它保護得很好的!

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啊!

看幽篁一副傷心的樣子,阿貝多開口問:“是很重要的東西嗎?”

“嗯!”幽篁看向他,“這是我和鐘離的定情信物!”

“……定情,信物?鐘離?”

“是我最重要的人!”幽篁想起鐘離,連眼睛都變得亮晶晶的,“我聽說人類部落裏想要和最重要的人在一起就要成親,這樣才能永遠守在一起,嗯……而且也會變成彼此最重要的人!這樣鐘離的心裏就只有我了!”

畢竟,她一直因為鐘離過於在乎人類而不開心,雖然她知道這是魔神的使命啦。

“你很愛鐘離嗎?”阿貝多問。

“當然了!”

她一睜眼看到的人就是他,為她取名字的人是他,教她生存方法與處世之道的也是他,與他同游世間的五百年灌養了如今的幽篁,幽篁對他自然是依賴的。

時至今日她都能夠想起來,困在無邊的黑暗之中不知多久,她艱難地擠出了聲音,隔著溫暖的土地聽到了不緊不慢的腳步聲,隨後她被人拔了出來,過於濃郁的巖元素包裹著她,她被催長出了人類的形態,從一只胖乎乎的筍突兀地變成了小孩,然後重重地砸在了對方的身上。

視線,光亮,她被賦予了人類應有的打量世界的工具,睜開雙眼,第一下看到的是幾乎把眼睛刺傷的明亮的天光,第二個就是一張足以與天光媲美的臉龐,她還不會說話,人類的語言於她而言不亞於地面深處傳來的震動,嘈雜無用,但她知道這張臉是她喜歡的模樣,他的周身充斥著讓她舒服的巖元素,所以她生疏地伸出手去,本能地想要擁抱他,把自己埋進另一片土壤。

雖說有些別扭,但鐘離還是伸手接住了她,並且為她取了名字,那時候她還不知道什麽是名字,名字又意味著什麽,只是含糊不清地跟著他的口型念著奇怪又陌生的發音,並在之後的幾百年裏把這個發音刻進了自己的骨子裏。

“是嗎?”阿貝多不再多問,他看了看外面,夜色深沈,已經到了要睡覺的時候。

他把帳篷留給了幽篁,自己去外面睡,然而幽篁在陌生的環境裏根本沒辦法入睡,她聽著外面淒厲的風聲,有些糾結,鐘離說過不能對別人的好意理直氣壯地接受……嗯,外面真的很冷。

“阿貝多?”她叫了一聲。

外面沒有應答。

她下了床,寬大的深藍色襯衫勉強遮住了大腿,她不太能耐寒,立刻冷得一哆嗦,想了想外面沒動靜的阿貝多,她還是咬咬牙掀開了簾幕。

阿貝多坐在不遠處,緊挨著已經熄滅的火堆,垂著頭沒有動靜,幽篁走過去才發現他緊緊地閉著眼睛,臉色通紅,不太正常。

生病了嗎?幽篁摸了摸他的額頭,有些燙手,而且觸摸到的手心立刻傳來了酥酥麻麻的感覺,很難形容,幽篁立刻把手抽了回來。

可就把他扔在這裏好像也不太行,幽篁還記得這本來是阿貝多的床。

嗯……她糾結許久,還是選擇把阿貝多艱難地拖回了帳篷裏的床上,自己又鉆進被窩裏抱住他,就,就當是他救了她的報答啦!

可這樣根本睡不著,單人床本來就不大,又要防止阿貝多和她掉下去,最後竹裏只能趴在他的身上。

她沒有和鐘離之外的人一起睡過覺,真的好奇怪。

那種心臟處傳來的鼓噪與激動幾乎要把理智盡數吞噬,她的身體有一種異樣的興奮,陌生又讓她害怕。

“幽篁。”

原本應該昏迷的阿貝多半睜開眼睛,他的意識似乎並不是很清醒,用嘶啞卻還是溫柔的嗓音問她,“你聽到了嗎,我的心跳。”

能夠聽到嗎,我們的心跳。

在幽篁能夠清醒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麽之前,她仰頭吻住了阿貝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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